12月3日，我校考古文博学院高大伦教授在《中国文物报》发表题为《从博物馆看文化与文明》的文章。该文回顾并探讨了中国博物馆在过去几十年的发展历程及其对社会文化生活的影响。文章指出，自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全民文化素养的提升，中国的博物馆事业经历了从新建扩建到免费开放，再到成为文旅热点的转变。如今，地市级以上的城市普遍拥有了现代化的博物馆，这些机构不仅成为了展示地方文化的窗口，而且在促进公众学习、理解和享受文化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文章强调，尽管博物馆在展览策划、科技应用、文创产品开发等方面取得了显著成就，但作为现代社会文明的象征，它们还应当进一步深化服务意识，特别是在人文关怀方面。例如，提供针对特殊群体如老弱残障人士的服务设施，增加盲文导览、手语讲解等无障碍服务，以及优化观众参观体验。作者通过实例说明，部分博物馆已经开始实施这些改进措施，并呼吁更多博物馆跟进，共同提高行业的服务水平和文明程度。指出了在追求物质建设和数量增长的同时，更应注重服务质量的提升和人文精神的传承，使博物馆真正成为社区、城市乃至国家文明的示范窗口。

从博物馆看文化与文明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许多省市陆续建博物馆或将陈旧狭小简陋的老馆扩建。到十多年前，全国各省市基本新建扩建成了外观造型气派、硬件设施设备一流的现代化博物馆。回头来看，遍布全国的成百上千的新博物馆，为十多年前的免费开放和近几年的文旅热做足了前期功课。若把有没有博物馆当作一个地方有无文化的重要判断标准的话，那我们国家地市级以上的城市，这几十年发展的成果，总的来说是达到了这一标准的。

博物馆是文化场所，是一个国家、一座城市、一个社区文化的重要保存、展示地。社会经济的发展、全民文化素养的提高，加之免费开放的加持，进博物馆成为社会大众学习知识、理解文化乃至娱乐休闲的日常活动。我们的博物馆已经做了很多，例如：不断策划新展览、大量引进外展、青睐用高新科技特别是数字化的展示方式、努力开发文创产品、咖啡馆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这些举措大大丰富了博物馆文化，引来更多观众，也获得了很高的社会评价。但以上举措基本是停留在提供文化产品的层面。作为现代意义上的博物馆，如果仅仅停留在满足于每年比上一年多举办了多少个展览、接待了破纪录的观众人数、卖了“N”多个文创产品，这显然是不够的，博物馆还应向着更高的追求和更远大的目标迈进：成为社区、城市乃至国家文明的示范窗口。这里所指的文明显然不是物质上的文字、金属、城市的考古学标准，也不是指博物馆收藏了文明见证物，而是特指博物馆管理者基于文明意识提供的服务及其所体现出来的人文关怀。

例如：对特殊群体的关爱。许多人说，这是文明与野蛮的重要区分标准。比如，在战争和自然灾难面前，应首先保护老年和妇女儿童。当代社会对老弱残障、妇女儿童等人群的关怀，乃判断是否文明的最重要标准。在各种场合，都应关爱照顾好他们，为他们提供各种服务，特别是像博物馆这种文化、文明见证物保存传播的公益机构，更应该率先垂范，当好表率。若以此为检验尺度，我们博物馆的管理服务过去几十年虽然做了许多努力，但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早在30多年前，上海、四川等地的博物馆就率先在博物馆添配婴儿车、轮椅等，广受社会好评。在今年的一次学术研讨会上，笔者发言时曾指出，没有见到盲文版的博物馆导览简介，随即呼吁博物馆在推出宣传册的同时可增加一些盲文版本。参加会议的良渚博物院院长徐天进教授当场回复，良渚博物院刚出版了盲文简介。听到这一回答，笔者虽感羞愧，但更感欣慰无比。在深圳市博协举办的馆长培训班上，笔者讲课时再举此例，希望深圳的博物馆有此类服务。七月再赴深圳时，在深圳非国有博物馆金石艺术博物馆观摩展览盲文标签，现场看到在导盲犬牵引下，一个盲人姑娘兴致勃勃地参观展览。她先是触摸盲文说明牌并念出来，随后饶有兴致地仔细触摸了几件石雕展品。第一次看到盲人在我们的博物馆如此参观，作为文博人感到十分开心。八月又传来消息，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与中国博物馆协会共同举办的“为残障人士构建无障碍博物馆”项目中，深圳市金石艺术博物馆是首批参与单位。近期听说该馆又增设了盲道参观路线。笔者真心希望在上述博物馆的示范作用下，还会有博物馆不断跟进。

聋哑人在社会中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与盲人导览相关的配套设施中，可增加为聋哑人服务的手语导览讲解。在电视新闻中，手语主持人虽不常见，但确实早已不是新鲜事，亦希望博物馆更广泛地提供手语讲解服务。

又例如：笔者最近有幸受邀参加腾讯“探元计划2024”项目终评，在一个几家单位去竞争的数智人讲解系统项目介绍中，所有公司设计的数智人形象无一例外都是年轻女性。这当然无可厚非，但给人感觉缺少了点创意，数智人也可以是各种性别、各个年龄段都有。我们的许多博物馆讲解人员、群体往往是以年轻女性为主，而讲解员首先是要有较广较专的知识，其次才是亲和力。另外，由于观众形形色色，讲解词可分类为针对儿童、少年、成年、专业、盲人、聋哑人等不同的讲解词，馆长、专家、资深专家也可以某种形式和普通观众交流（如讲解、讲座、展览说明会，面向公众的重大、重要活动等），满足观众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这又何尝不是文明的体现。

再例如，在井喷式爆发的观众潮面前，博物馆是被动接待、武断设限，还是主动疏导、科学测算，而且竭力挖潜，这也可以作为文明与否的判断指标。在部分观众看来，博物馆的开放时间可以考虑适当延长，展览的参观空间是否可尝试通过展柜调整适当扩大，对参观者也可以相应做出进出馆的时间限定。有时展品摆放位置的调整、观看角度的变动、参观路线的调整，都会带来观众的增加，缓解参观的拥堵，让观众得到更愉悦的参观体验。

以上列举并非惊天动地、花费不菲的大举措，基本是些小事。文明也可以从小事做起，润物细无声。

对大多博物馆来说，当年我们梦寐以求的目标：地标建筑、文化保存和展示中心、现代化设施设备、一流的展览、强大的社会影响、熙熙攘攘的观众，都已成为现实。接下来主要做的就是专业人员业务的长进、管理人员素质的提高、以馆长为首的全馆对外服务——整体的和个性化的服务，特别是针对特殊群体服务的提升，这是博物馆作为文明展示接待窗口单位的本职工作，更事关博物馆的定性、定位和形象。越是观众多越应该把服务做好，越是观众多越该凸显博物馆文明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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